继安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高善文一席《去杠杆之殇》主旨演讲,引发去杠杆争论后,中国央行研究局局长徐忠在2018年IIF中国金融峰会上的讲话,将去杠杆之争带入第二阶段。
徐忠讲话之所以引起市场热议,原因在于他的整场演讲反复提到了财政政策。
徐忠表示,我国高杠杆风险的根源在于财税体制改革之后,无论是政府部门隐性债务,还是高杠杆国有企业及近年来居民杠杆率上升较快,财税体制缺陷是重要原因。中央地方财政关系一直没有理顺,地方政府融资正门没开,省级政府代市级政府发债,权责不对,催生中央财政兜底,导致刚性兑付和道德风险。要下决心推动财税体制改革。
徐忠在发言中提了许多大胆的想法,包括建立地方政府试点房地产税,考虑将房地产税规模与地方债发行额度,和地方债额度挂钩;除了将房产税试点作为地方政府未来举债的重要依据外,还可考虑发行特别国债,帮助地方政府化解债务风险。
为何要反复提财政政策?
徐忠认为,需要进一步明确解决体制性结构性问题,不能过度依赖货币政策。
“货币政策不能包打天下,尤其是在外部冲击日益增大的条件下,回旋余地越来越小,尽管在流向上能发挥一定的作用,但毕竟是总量政策,在解决结构性矛盾上不具备天然因素,很可能会以流动性掩盖信用风险,以低利率掩盖低下的投资回报率,对既有的结构性问题未必真正有效,还可能火上添油。”徐忠称。
相反,财政政策应在去杠杆中发挥更大作用。“财政政策结构调整的核心政策。当前去杠杆过程上暴露出的结构性问题,归根到底要靠财政政策解决。”
中金梁红团队也提出类似的观点,其认为,在居民、中央政府、地方政府、非金融企业组成的宏观杠杆率之中,只有中央政府的杠杆率还有进一步增加的空间。
中金认为,财政政策有加大支出并消减“盈余”的空间。财政盈余的有效盘活也有助于货币供应的企稳回升。
货币还是财政?
不过,对于市场热衷的“动财政还是动货币”讨论,方正固收杨为敩团队认为,不能把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割裂看待,两者的差异远没有市场想象中大。原因有两点:
第一,即使是财政政策也脱离不了放水的本质。在财政投放后,多投放货币往往会转为银行的派生存款,形成银行间流动性,再被挪作他用。因此,积极的财政政策也会造成流动性的上升,其与货币政策的不同仅仅在水源上:这部分多投放出来的货币不是来自于央行扩表或法定准备金池,而是来自于财政池。
第二,货币政策同时也是财政政策的水源,PSL就具有鲜明的财政色彩。PSL工具的资金来源是央行,而主要投向则是民生、基建等一些类财政领域,这类工具具有非常明确的靶向性,实质上可以看作是借货币政策的名、行财政政策之实的工具。
方正指出,财政资金投放是个高度依赖融资的领域,单单利用财政池里的水,很难称作财政政策积极:
1)历来我们的财政支出必须靠一定规模的负债扩张才能稳定下来。历史上我国政府的收支情况多为赤字,且2015年之后财政收支赤字又显着加大,我们目前财政支出的水位本已偏高,如果没有更为宽松的融资环境,财政支出很难在边际上加速。
2)一旦政府融资受阻,即使财政存款消耗到0,也不足以维持财政支出的稳定增长。根据2010年12月以及2013年6月两次地方政府债务摸底的结论,此间政府性债务总共增加了8.56万亿,再考虑这个阶段38.9万亿的财政收入,政府层面支出上,融资而来的钱约占到总支出的22%。而目前财政存款余额仅仅占到政府性年支出的15%左右。
3)只有政府资产负债表在有利的货币环境下得以修复之后,财政资金投放才能具备稳住总需求的能量。我们可以关注两个具有说明性的现象:其一是基建上升的必要条件是货币宽松和利率走低,其二是历史上我们只动用货币政策或财政政策其一的情况非常罕见,一般都是同放同收。
当前政府负债不但未见扩张之势,而且当前棚改货币化安置的收紧和PSL存量的持续减速都印证了财政支出反而被偏紧的货币环境持续困住。“财政负债-财政支出-财政收入”这个相互加速的循环还没有起来,目前的货币环境和监管环境对财政融资都存在拖累,这至少证明了货币政策仍然存在宽松的空间。(冰玉)